吃了Jess寶貝的安利,飛奔去看書
现实令人沮丧,不过我们都该知足。
于是我知道,除了家,没有多少地方能心甘情愿地接纳我——不管我认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我在心里说,日子再艰难,人也找得到快乐。这跟勇敢和乐观什么的不搭界,这是本能。
走廊上的日光灯永远给我一种超现实的感觉。我喜欢这种寂静。慢慢地走,踩着自己的脚步声。从童年起,夜晚医院里安静的走廊就让我心生敬畏。不止走廊,医院里的很多场所都让人觉得不像人间。
我站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地方,一眼就看见了你,天杨。
可是我发现,当我赚到了几年来最多的钱,我却早已失去了落魄时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和梦想。
“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操,这孽障,写的真好。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我要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希区柯克说过:世界上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偷窥者,一种是被偷窥者。
没错,他两身上都有一种不太属于这个人间的东西。把他们放在行人如织的街道上,你不会觉得他们是“行人”中的一份子,而会觉得所有的行人,所有的噪音,包括天空都是他两的背景。
那些色情电影从来都没有告诉我,原来做爱是一件宽容的事情。
我只记得那个时候她把烟从我的嘴上拿下来,深深地吸一口,然后重新把它夹到我的手指间。她专注地凝视那半支烟的表情让我觉得她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她最妩媚的时候就是她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
其实那副眼角膜一直都没能成功地移植到我的灵魂里去。所以我像怀念故乡一样怀念被人们称作是黑暗的东西。
老人微微一笑,自言自语:“水母,你这婊子。”这一句话扼住了我的呼吸。远方的天被风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呼啸声很深,来自渗血的大气层。后来我想,《老人与海》之所以能感动我,也许因为里面描绘的是我所熟悉的大自然的怒容,以及深爱这怒容的人。相反,像《傲慢与偏见》,或《少年维特之烦恼》这些小说我从来无动于衷,恐怕是因为我不熟悉那些欧洲田园——大自然和颜悦色的样子。
尽管这令人泄气,但周雷有句名言:“一个人不可能在二十五岁还忘不了十五岁那年的情人,除非他十年来没进化过。”
就像大多数从小到大都考第一名的小孩成熟地比较晚一样,一段恋情开始地太过顺利地话,日后就必须接受更多措手不及的折磨。
真可惜他的名字不是三个字的,如果是三个字的话这句话吼出来会更加抑扬顿挫一些。
我是听着情歌长大的孩子。我们都是。在我们认识爱情之前,早就有铺天盖地的情歌给我们描摹了一遍爱情百态。
从那一回开始,我身上属于筒子楼的痕迹就慢慢慢慢被打磨掉了——被天杨,被我自己,被北明中学——这个云集了我们这城市的小精神贵族的地方。
也许这话我说不好,但我确实从那时起感觉到“命运”这东西。
她看过的书太多,这妨碍她体会赤裸裸、未经矫饰的人生。
汉语的词汇妙不可言,悲凉,真是凉凉的,带着一种树木的清香。
爱情是一场厮杀。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天杨会输得很惨。江东是一个不会做梦的人,我说的做梦跟理想野心什么的没有关系。一般来说,当一个会做梦的人——如天杨,落到一个不会做梦的人手里的时候,会死得很难看。
天杨,我在心里说,任何人都要过这一关,任何人都得尝尝像块玻璃一样被这个世界打碎杂碎撞碎踩碎的滋味。不是这件事就是那件事,不是江东也会是别人。天杨,那时候你得坚强啊,它马上就要来了,好孩子。
江东曾经对我说:书里永远不会有真正的人生。今天我回想起来很难相信这话出自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之口。我也是后来才渐渐明白的。那个时候的江东要比我成熟太多,这是导致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的根本原因,只是那时候我浑然不觉,经常傻瓜似的想:有男朋友的感觉真棒。你不高兴的时候有人逗你笑,放学晚了以后有人送你回家,无聊的星期天里有人跟你约会。就像一个得到一件新鲜玩具的孩子,把恋爱当成了一个糖果盒,以为随便一抓就是满手的缤纷灿烂。
打人是暴力,骂人是暴力,强迫别人用你们的方式去“感受”也是一种暴力。从那时起我就发现,这世界是本字典,巨大无比的字典,事无巨细全都定义过了,任何一种感情都被解释过了,我们就只有像猪像狗像牛羊一样活在这本字典里,每个人的灵魂都烙着这本字典的条码。
也就是说,我已经拥有了某种免疫力。对生活,对男人,对爱情本身。
我应该感谢你,江东。是你给我这种免疫力的,这项重要的生存技能。
人生最痛苦的事就是记性太好。
“公元前我们太小,公元后我们又太老,没有谁能够见到,那一次真正美丽的微笑。”
没错,这个词我找了很久,革命。被最美的理想屠戮地七荤八素,这和爱情真的异曲同工。
幸福这东西,一点不符合牛顿的惯性定律,总是在滑行得最流畅的时候戛然而止。剩下的事情就是锻炼你的承受能力了。
要是我今年不是十八岁,而是二十八岁就好了。我就有更多的办法,更多的力量。那时我常常这么想。不过我现在才明白,你永远没有足够的办法和力量,因为没有一件事是等你完全准备好了以后才发生。
虽然“幸福”和“舒服”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但至少这舒服令人快乐。
每个人都在“活着”,按自己的方式活着,谁也不需要别人来理解这种方式。
好的小说是可以听的。我的意思是当你把一篇好的小说逐字逐句地诵读出声时,你甚至可以不用去理会它在写什么。因为它的字和字,词和词,句子和句子之间有种微妙的声音的跌宕起伏,在一篇坏小说里你肯定不会发现这个。而且,一个作家可以写各种各样的故事,可以用各种各样的表达方式,可是这种声音的跌宕是改变不了的,就像DNA密码一样。
比如鲁迅,读出来你就发现,他小说的调子就永远像冬天深夜的海面,充满了静静的波涛声,就连绝望也有很强的生命力。
再比如张爱玲,她的调子是京戏的调子。乍一听风情万种哀而不伤,其实悲凉和爱都在骨子里。
我忘不了那个坐在协和广场的黄昏。大气的福克索斯方尖碑像棵胡杨一样挺立在夕阳下面。我看着它,知道现在该是塞纳河边的摊主们慢慢收拾起六十年代碧姬·巴铎的海报的时候。那时候我突然想:罗丹的思想者凝视着绽放在一九六八年五月的萨特,他们,这些伟大的灵魂,都为饥饿的人类夜不能寐。可是他们见过沙尘暴吗?一阵风吹来,父亲的大手覆在我的膝盖上,他说:“巴黎就是这样。七月份,风也凉凉的。”
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怕她。这没什么丢脸的。
我不是为了奉献,不是为了牺牲,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的绽放。再不爱一次的话我就真的老了,我就真的再浴火也不能涅槃了。
她是个浪漫的人,不是那种大多数人用钱来买卖的浪漫,也不是那种少数人用来沾沾自喜地和大众划清界限的浪漫,浪漫对于她,是件像种残疾一样必须隐藏的东西——因为那太容易成为这个世界摧毁她的理由。
夜晚正是我们的同龄人们想到未来会觉得迷惘的时刻,我部迷惘,我的未来就在我对面,除了他我对谁都没有兴趣,我们中间是一个缤纷绚烂的果盘,他做出一副坏坏的样子咬我的手指,还以为自己是《欲望号街车》里面的马龙·白兰度,不知道嘴角占了一抹露怯的奶油。
那几秒钟就叫幸福。如果他真的记不得的话我也会记得,我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