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关】四次关宏宇离家出走失败,一次他没有

角色属于原作,OOC属于我。甜的!!短篇完结。 

    1.

 

关宏宇第一次离家出走失败,痛骂老天不开眼,说巧不巧掐着那节骨眼儿下冰雹。

他细软都收拾好了,一个小背包,里头塞了几十块钱钞票,有两张五块的还是哥哥积攒下来没花掉的零花钱。钱当然是趁关宏峰不注意的时候从他放钱的饼干盒子里拿的,按理说偷他哥的钱,这事儿搁在平时他也干不出来,但十二岁的关宏宇当时心情特悲壮,风萧萧兮易水寒,颇有些一去不复返的苍凉,悄摸摸开了盒子顺走那两张钞票的时候心里还惦记,这以后就见哥哥就难了,这十块钱绝对能不花就不花,就揣着,好歹也算个念想。

关宏宇还给关宏峰留了个字条,七歪八扭还带着错别字:哥,我走了,你保重,我们来日方常。

那时候关宏宇哪懂得离家出走这种事情还得计划周全,万万没想到天气也能来捣乱,刚迈出巷子口天上就劈里啪啦砸下冰雹来,关宏宇一手将包举在头顶,在街边四处乱窜,往屋檐底下钻。好在他没白当校园小霸王,身手那叫一个灵活,眼看着就能钻进街对面小卖部避上一避,一个眼尖瞥见了街口两个瘦小的身影:一个男孩正拿书包护着一个小姑娘的头,往边上一家五金店狂奔。眼瞅着小姑娘好好地跑进去了,那小男孩却在门口绊了一下,“啪”地向前一扑,连书包带人都砸在地上。

关宏宇噌就冲了上去,还离什么家出什么走,不走了不走了!

地上那是他哥。

关宏峰膝盖淌着血还混着泥,脸上衣服上都脏了,眼里因为疼痛而泛起了生理泪水,但在看到关宏宇的那一刻还是习惯性摆出了哥哥的样子:“你这是上哪儿去?”

得,疼得声音都颤了,关宏宇赶紧把他扶起来:“还能去哪儿啊,回家给你上药去!你摔着没有啊哥,能走不能走啊?”

五金店门口站着的小姑娘探头看,一见那血淋淋的膝盖就哭了。这一哭店里的吴老板也出来了,抬手就把关宏峰抱进了店里,放在椅子上,嘱咐他别动,回里屋找药箱去了。关宏宇在他哥身边守着,余光一瞟那小姑娘还在抽抽嗒嗒,有些没好气地道:“别哭啦,又不是你摔的你哭什么。”

“宏宇!”关宏峰瞪了他一眼,又立刻柔柔地跟小姑娘说话:“你不要哭,我自己摔的,你也别理他。”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一边龇牙咧嘴故作凶相的关宏宇。关宏宇在心里嘟囔:怎么对我就那么凶,对人小姑娘就这么和蔼可亲的。结果小姑娘得了关宏峰的笑脸,还甜甜地回应道:“我不哭了,小哥哥你疼不疼?”

关宏宇那青春期狂躁的玻璃心立刻就炸了。小哥哥??哥哥是你能乱叫的吗??小小年纪还蹬鼻子上脸了??

然后小姑娘又转向他,甜甜一笑:“小哥哥,你和这个哥哥长得真像,你们是双胞胎吗?”

关宏宇一时语塞,也没了脾气。玻璃心粘粘补补,又归了原位。

冰雹一会儿就停了,吴老板也给关宏峰简单处理了下膝盖上的伤。只是摔得惨了些,皮开肉绽的,骨头却并没事。关宏宇自告奋勇要把哥哥背回家,关宏峰刚要红着脸抗议,吴老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你们哥俩感情真好。”

于是关宏宇跌跌撞撞地把他哥背过了一条街,又背上了五楼。

期间关宏峰掉下来六次。

那天晚上兄弟俩睡得都挺好,关宏宇彻底忘记了自己要离家出走这件事。关宏峰也没告诉他,自己把那小纸条偷偷收起来了,准备等弟弟三十岁的时候再拿出来取笑。

而关宏宇三十岁时死活想不起来那天究竟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2.

 

关宏宇第二次离家出走,其实成功了大概半天。

头天晚上出的期中考试成绩,关宏峰门门前十,关宏宇挂了一半。初三了,成绩直接和未来挂钩,考成这样,老师一顿骂爸妈一顿打总是免不了。

这回各方都有些话说重了,刺直扎进少年人的心里。晚上关宏宇没怎么睡,第二天一早就做出了一个决定:这破地儿小爷我不待了,大不了高中不上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换个地方混照样能混出个人样儿来不是?

还是规规矩矩背着书包跟他哥一块儿出门,早饭的时候老爷子又骂了他一顿,他这次都没还嘴。反正走都要走了,骂就骂吧,我不在乎。

路上关宏峰递给他一袋牛奶:“我今天喝不下,你替我喝了吧。”关宏宇默默接过来,有点想哭。

“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救了?”

关宏峰停下脚步,像看神经病一样望着他:“胡说八道什么。”过了几秒,又说:“你是我弟弟。”

行,这破地儿好歹有个人还能让他心里暖一暖。关宏宇把有几分不舍的眼泪憋了回去,脑补了一番十年后飞黄腾达的他开着豪车来看望公务员哥哥,兄弟二人深情相拥的场景,以此来激励自己离家出走的决心。

离校门还差个转弯的时候,关宏宇揣着那袋牛奶,悄悄地溜了。老师警告过他,再旷课就不是处分这么简单的了。反正走都要走了,无所谓。

身上还穿着校服,一脸的学生样,大清早的其实哪儿都不好去。关宏宇学聪明了一点,决定先按兵不动,等上一等,时机成熟了再买张车票往远方跑。于是他在学校附近窝了大半天,准备趁着下午放学,出学校的人多,混在人堆里往长途汽车站去。好容易熬到傍晚,学生一齐往外冒,他也翻上校服领子半遮着脸,扎进人群里。过马路的时候冷不丁听见有人嘀咕:“怎么今天关宏峰这也能无缘无故旷课呢……”

关宏宇脚下一个刹车,掉头往学校跑。他不知道哪里来的预感,总觉得有事儿要发生。

果然,他拐到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就听人说:“关宏宇,你甩了我们萧哥看上的妹子,总不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吧?”

他探出头去,只见他哥顶着一头乱发,校服扣子没系好,单肩背着个书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关宏宇。面前两个小混混凶相毕露,一人操着棍子,一人拿着砖头,威胁着冲关宏峰冷笑。

“我要回家了。你们让开。”关宏峰声音平平静静,其实并不像关宏宇那拽上天的张扬口气,但小混混毕竟和他也不熟,只觉得这人这么淡定,怕是不好对付。

关宏宇赶在砖头棍子招呼在他哥身上之前冲了出去,迅速解决战斗,打得两个小混混落荒而逃,自己只落下几块淤青。

然后他一回头,乖乖让他哥用眼神暴揍了一顿。

那天晚上关宏峰命令他抄完一整天的笔记,他一边抄,关宏峰一边给他背上的淤青喷药。

“哥……”关宏宇想说点什么,但真开了口,又像丧失了语言能力似的,舌头打结,心里也打结。

关宏峰不需要他说什么,关宏峰只要他把笔记抄完,好好睡觉。

第二天他哥因为旷课被班主任点名批评,自此关·幼稚鬼·宏宇在走廊里见了那班主任就呲牙扮凶。后来那班主任一直觉得关宏宇是不是得过面瘫,怎么面部肌肉扭曲得这么奇怪。

后来关宏宇压着线跟他哥进了一所高中。

 

 

3.  

 

第三次,其实根本没来得及走出去。

卫生间的门哗啦一下开了,关宏峰站在门外,一脸狐疑地望着弟弟,那家伙显然刚用冷水浇了自己满头满身。

“你大半夜的又发什么疯?”

关宏宇甚至都没想到要收走眼底那一抹疯狂的惊慌失措,光是傻呆呆站着,水滴顺着额发滴到眼里,混不清是不是眼泪。面前的人和他自己分明长着一样的脸庞,一样的身形。他一定是疯了。

“怎么不说话?”关宏峰踏进来,随手将身后的门带上了。他穿着白色的背心,手臂上的晒痕在灯光下更加明显,头发乱得带着睡意,目光清澈。关宏宇老是觉得他哥身上有夏夜凉风的气味,若隐若无的,扰得他更乱,让他想躲开。

他恨不得永远躲开,躲到没有人能找到他的地方去,也就没有人能够探寻他那场旖旎梦境里究竟都出现了怎样的画面。然而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划过,他哥就打开了卫生间的门。他好像永远也躲不开他哥。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关宏峰将声音放柔和了一点,这算是他尽力的安慰。他将淋浴喷头从弟弟垂在身边的手中移开,挂回到墙上,又将宏宇拉近了些,从架子上拿了一条毛巾递给他。

关宏宇没接。那是关宏峰的毛巾。

“其实,你有什么苦衷的话,我可以帮你瞒着爸妈。”关宏峰试探的口吻,好像也混了一些的苦涩。上了高中兄弟俩照旧是各自混各自的朋友圈,在学校少有交集。平时关宏峰好好当他的五讲四美好少年,也不怎么爱管关宏宇逃课谈恋爱晚自习溜出去吃烤串的事儿。那个学期他们互相之间淡漠,几乎形同陌路。但不管怎么说,兄弟至亲,他心底里总还是默认弟弟如果遇到了什么隐秘的难事,总还是会来找他这个当哥哥的。

只不过这时候的关宏峰还不知道,关宏宇疏远他是有些原因的,也不知道,那所谓隐秘的难事就是他自己。

估摸着关宏宇一时半会儿还是不想开口,关宏峰也不追问了,凑上前,自己拿毛巾给他擦头发。关宏宇躲了一下,像什么受了惊的小动物,接着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慢慢地、慢慢地向他哥拿毛巾的手靠近了一点。

就好像,那种炽热的陌生的渴望可以随着水迹给毛巾一同擦掉一般。

“你把衣服换了。回来睡觉。”头发擦得半干,甩甩还有水珠。关宏峰回屋拿了干净衣服来,不声不响递过去,自己又转回屋内,在床上躺着,脑袋枕着胳膊,心事无边。

卫生间里窸窣一阵,随后是关灯关门的声响。关宏宇也回了屋,抹黑躺下。兄弟俩的床挨得很近,一伸手就能够到另一边,黑夜里还能看见对方闪烁的目光。一时间只听得呼吸之声,关宏峰觉得弟弟的呼吸声颇为沉重。偏头一看,关宏宇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竟显得十分颓丧。

“宏宇。”他很轻很轻地说,伸出一只手,缓缓攥住了关宏宇垂在床边的手。温暖的干燥的压力,来自触感相同的肌肤。

“我不知道你在闹哪出,也不知道你到底想不想说。

“但不管怎么说吧,我就是想告诉你……

“……

“反正,哥陪你。”

关宏宇不想躲开他哥了。他宁愿那求而不得的苦痛和沉默将他的内心剜得血肉剥离,也要靠近。

那天晚上他哥是攥着他的手睡着的。

 

 

4.

 

关宏宇第四次离家出走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久到“咱们家”变成“我哥家”“我家”,然后“我哥家”又一次变成了“咱们家”。这次坚持的时间最长,足足两天。

他从电脑上粗暴抽走了硬盘,收拾好行装,只穿着一条背心就冲进了深秋的夜里,出门时甚至白手套都没来得及摘。他哥用什么表情注视着摄像头里的他愤而离去,他不知道,也不在乎。

崔虎在黑监控的间隙问了句:“你哥呢?你们吵、吵架了?”

关宏宇当时就黑脸了,哼了一声:“让你调监控呢瞎罗嗦什么!”

“大、大哥,你以为这监控是说、说调就调的啊?”崔虎不知道第多少次解释,“还有我、我说啊,你怎么一、一跟你哥吵、吵架就跟那受气小、小、小……”

“小什么?”关宏宇怒目。

“小媳妇儿似的。”崔虎理直气壮,反正技术在手天下我有,他量准了关宏宇不敢揍他。

关宏宇果然没揍他,只作势挥了挥拳头,跑一边坐着去了。折腾了这一晚上下来,他也累了。

这回是真的生关宏峰的气。他看不透他哥,到底为了什么,用了什么方式,将他卷进这真真假假的迷局里,还要他处处听话。他摸了摸脸上的伤疤,陈旧的疼痛又星星点点地泛起。

从小就这样,他哥的要求多过分他也照办,只不过因为爱他。那时候也是确信他哥是爱他的,不管是哪种爱。那张人神共愤的面瘫脸在关宏宇面前总归是会多一丝丝的笑意,那张从不在公共场合爆粗的嘴在骂他的时候也会蹦出几个脏字。于是他总有些窃喜的,任凭自己内心的枝蔓顺着篱墙疯长,用足够多的爱将关宏峰包围,无论他知晓与否。

现在他看不清了,于是这回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他哥远点。

当然,这种决心在王志革闯进支队的那一瞬间崩消瓦解。他冲进法医实验室的时候甚至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在和关宏峰冷战。

“宏宇……你快走……增援马上就到了……”

关宏宇和周巡打完架逃走的时候想起了他哥躺在验尸台上的模样,想起他哥在他临走前还攥了一把他的手。有些疼痛像潮水一样散去,漫开。

他哥还是爱他的吧。管他呢。

 

 

5.

 

第五次,关宏宇终于出走得很成功。

这次他简洁明了,开门见山,跟他哥说白了他要搬出去,在关宏峰来得及反驳之前就匆匆离去。

先在刘音和崔虎那儿轮流凑合了一阵,等自己重新寻得一个兼职,又租了一个极小的房子,小得崔虎第一回去的时候都说,这地方要他来住,多半得自己把自己卡住。

日子慢慢过,兼职变成全职,工资有些长进,换了个稍微大点的屋子,陈设倒仍是极其简陋,但崔虎再来的时候不至于说要卡住人之类的话了。

开始睡仓库那会儿关宏峰还来找过他几次,他都躲开了,后来关宏峰便也不来了。他听说他哥给津港警察学院聘去当了教授,不上课的时候也还去长丰支队兼任顾问。

周巡倒是来看过他几次,山路十八弯地暗示:你和你哥能不能就别闹了,这案子都破了,亲兄弟,至于吗。

他每次都敷衍过去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想的。真相大白之后,他又名正言顺地变回了关宏宇,和他哥又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他不想在赖在303不走,并且充分总结了之前那么多次出走的失败经验,在自己想明白之前就迅速出逃。

关宏宇将自己从他哥的世界里放逐了,渐渐也觉得,或许这样挺好,日子长了也许就想清楚了,再或者他们哥俩又回到过去那样的状态,算不得亲密无间形影不离,但也是兄弟,骨肉至亲,挺好的。反正他永远也抑制不住对那人的思念,连着血肉的扯得他内脏都痛的想念。

新单位派他去深圳出差一周,那一周他暗自下定决心,回去以后就别再躲着他哥了,何必呢,话既然说不开,也没必要了,大家都过了不惑之年,早已过了赌气的年岁了。他抱着这种自认豁达的心态回到了津港的公寓里,拿钥匙开门。

差点在门口栽一跟头。

关宏宇退出去看门牌。没错是他家。他又进门,瞪着客厅里凭空多出的鱼缸,桌上四五盘略烧糊了的饭菜,角落里莫名眼熟的一堆书,和墙上不知道何时挂上去的福尔摩斯像。

“回来了?吃饭。”他哥从厨房里出来,脚上蹬着拖鞋,腰上还系着围裙。那围裙是关宏宇买的,他从来也不清理,早就溅了一大片油渍酱渍。关宏峰将围裙解下来,熟门熟路地挂到冰箱后面,又打开冰箱拿出了两罐啤酒。

关宏宇偷瞄了一眼,冰箱是满的。

玄关多了好几双鞋。

目测连窗帘都换了。

“哦,和光小区的房子卖了。”关宏峰走到他面前,微微笑了笑,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完全坦诚,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

“我离家出走了,搬来和你住。”


(完)

评论(28)
热度(285)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安亦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