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thur】真爱至上 Love Actually 系列短篇 [1-3]

本系列的梗都来源于电影《真爱至上》(Love Actually),一共十个故事。具体脑洞见此

本次更新三篇。字数8000+

(唯一一篇刀子放第一个,剩下都是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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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1 依汝之名


丧偶的中年父亲的故事。
注意:主要角色死亡

“Daddy,我在学校有了喜欢的人耶。”

十一岁的稚嫩童音,让爱情听起来格外严肃。

“噢,真的吗,宝贝?”亚瑟俯身平视女儿的眼睛。孩子的眼睛。充满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重拾的希望。不要说“永远无法”。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來,满是喜爱和倔强的嘲弄,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呼吸,让他的心揪成了一团枯叶。他甚至听得到那种声响。咔。咔。于是他的心,又一次,散碎成萎靡的无数片。

“那么谁是那幸运的小伙子呢?”亚瑟亲吻女儿的鬈发,亲吻她绯红的小脸上无畏的羞赧和喜悦。求你,不要再扰乱我的心神。他无助地想,一边向吐露秘密的小女孩温柔地笑。可轮不到你来命令我,皇家大笨瓜。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一直都不会。一直以来都是你来我往的斗嘴,虽然极少会带火药味。斗累了不妨亲吻,适时也不妨做⊥爱。然而一直不会让他轻易脱开,不管是日常的吻还是午夜静谧私密的性爱,不管是调情般的争吵还是真正严肃的决议,从不轻易放开他,哪怕需要(字面上)挂在他身上。

快问她那男孩子的事情啦!即使现在,也不依不饶。这可是伊迪丝第一次谈恋爱,你可不许分神。

纵使百般,他仍不禁在脑中翻了个白眼,和那声音争论。我当然知道关心我們女儿的感情生活,但是拜托,“谈恋爱”?她才十一岁。

十一岁怎么了?爱情又不分年紀。我十一岁的时候已经知道你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了,你这弧长可绕地球的白痴。

亚瑟嘴角微微抽动,注意力转回女儿身上。小小的伊迪丝羞涩而兴奋,话语有些不连贯,却无比坦诚。她对亚瑟一直毫无秘密,对他们两个都是。通常亚瑟不会是第一个知晓女儿秘密的人,但如今无论如何,也没有了选择。伊迪丝將脸埋在他的颈窝,小声和他講那男孩和她一同上代数和历史,如何聪明、温文,如何有一副好嗓子,在学校的合唱团领唱。她曾经担心自己永远也不能引起那样的男孩的注意——

“胡说,伊迪丝,”亚瑟搂紧了小女孩,“Daddy现在告诉你,你喜欢上任何男孩子,都是他的运气。”

伊迪丝开心地笑,又悄悄告诉他,那个男孩终于在上一个下雨的星期三主动来请她吃饼干。所以,她想,他们现在算是正式恋爱咯。

“他是独一无二的,Daddy,”伊迪丝那么认真,那么快乐,亚瑟又一次抚摸她的秀发,在她头顶落吻。 她会走出来的,她会勇敢,会幸福。他想。

那你呢,亚瑟?那你呢?看吧,永远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将伊迪丝抱在怀中,她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温暖得像太阳。他给她盖上被子时她凑过来亲吻他带着胡茬的面颊。 “晚安Daddy,”

“晚安宝贝——不过,你愿不愿意告诉Daddy,那幸福的男孩的名字呀?”

伊迪丝的目光很安静。

“他叫梅林,Daddy,梅林。就和Papa一样。”
    

 

梅林·艾莫瑞斯和亚瑟·潘德拉贡,他们从十六岁相恋,二十五岁结婚,二十七岁收养了还是婴儿的伊迪丝,如今已经十年。

三个月前,梅林因为意外而亡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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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2  不曾预料 Stranger Than Drama


本篇狗血
想去美国泡妞的青年的故事


和人们的一般印象相反,高汶是个好司机,从来不超速、酒驾、闯红灯,驾驶记录完美得无可挑剔。

然后梅林一句话让他差点连人带车一个跟头翻滚过眼前的交通指示灯,几乎毀掉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保持的驾驶记录。

副驾上的梅林显然完全不知道他们差一点就要遭遇一场伦敦公路过山车飞人体验,而是异常严肃地看着高汶,眼裡的天真和诚恳都快要让高汶忘掉他刚刚说的话是怎么差点导致翻车的。

我们倒回到十秒前。

梅林扯着安全带,嘟着嘴皱眉,相当孩子气的动作,好像一只毛茸茸的不开心的小动物。高汶估计这大概是让梅林迅速吸引各年龄段女性(偶尔也有男性)并更加迅速地激发她们的母爱(是的,母爱,而不是爱欲)的众多原因之一。

好像探测到高汶的脑电波,梅林偏着头看他,十分庄重地开了口。

“高汶,我想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约不到姑娘了。”

“难道这孩子终于开窍了?”的念头划过高汶的脑海,他不禁感到一丝欣慰。

然而下一句话让他整车一抖。

“因为英国女孩子太没眼光了,高汶,我要去美国。”

 

 

***

高汶在认真考虑梅林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鉴于他的笨拙程度走个路都能把自己绊倒,这一推测并非毫无道理。

 

尤其当他打开门看见一个浑身湿透的梅林和一包装着他所有家当的简易行李包一起窝在们门廊上,以无比灿烂无比明亮仿佛得到了世界最温柔的恩赐的笑容看着他的时候。

“我把公寓租出去了,买了机票。下个礼拜出发去美国!你瞧!”

“……”

“……”

“你……把公寓租出去了?”高汶艰难地吐出字来,“那你……打算住哪儿?”

梅林笑得多么纯真可爱。

“住你这儿啊!”

然后就开始欢乐地动手打地铺。 一边收拾被褥一边散发着美好的畅想。 “美国有1.5亿的女人呢,随便找一家酒吧,都会遇到热情的美国女孩,她们会爱死我性感的英格兰口音的。”

“……梅林,你没有什么性感的英格兰口音,你是威尔士人。”

然而梅林并没有听见,继续愉快地畅想着。“你只是嫉妒我比你有勇气和行动力。 ”

高汶悲伤地望着自己家的墙壁,默默地让自己的额头和墙纸反复亲密接触。

 

 

梅林还是去了美国。进行他的泡。妞。计。划。

高汶非常忧郁。一方面因为这样一来没有梅林陪他过圣诞节,失去了最好的朋友都陪伴让他非常孤独。

另一方面,少了梅林自然也少了他身边那群母爱泛滥的姑娘,少了姑娘也就少了高汶在圣诞节勾搭到人的机会。(毕竟他又不激发母爱。)

高汶忧郁得在家连吃三桶肯德基外带全家桶,直到邻居友好的老妇人提着圣诞小饼干来拜访并被满地鸡骨头吓到。这个插曲由高汶送老妇人回家并听她唠叨了一下午和自己过世丈夫的五十年恋爱史而告终,在高汶单身寂寞的心上又狠狠插了一刀。

半夜想起來给梅林发短信,问他计划进展如何。

半天没回复。

 

第二天高汶抱著压扁的肯德基桶醒来时,手机显示有新短信。

非常短。言简意赅。

OMG. Shit. OMG.

 

你还想听后面的故事吗?

可是高汶不太想讲了。

好吧,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一时脑子被门夹了在圣诞节跑去美国泡妞的计划居然成功了。

好吧,严格来讲,也不算“成功”。

只不过,“我情场失意了二十多年的好兄弟一时脑抽飞到美国施展白痴一样的泡妞计划结果在酒吧刚好遇到来美国开会的潘德拉贡集团的接班人然后两个人不打不相识再然后控制不住化学反应来了一炮再再然后爱得死去活来天崩地裂最后双双散发着粉红色泡泡回到英国”这样的故事实在是太他妈的狗血了,晚间肥皂剧的剧情都比不上,讲出去都没人信啊!

尽管这是事实。

好吧,粉红泡泡那里是他编的。

真正的事实是,高汶去希斯罗机场接机——他搭地铁去的,因为严重怀疑自己收到梅林用短信发来的狗血剖白以后还能不能好好开车——恰巧看到那个电视上常常出现的西装革履的颜值逆天的金发男人,脸上笑容耀眼,正伸手给梅林整理大衣的衣领;而梅林,那个情场失意了二十多年的白痴,目光看着机场欢笑争吵亲吻拥抱分别重聚的人群,本能地向身旁的亚瑟靠紧。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高汶那颗单身的心。

直到他看到了亚瑟身后几步处看着热恋中的两位并一脸WTF的黑发女人。

 

所以,高汶不想讲这个故事了,他忙着和莫嘉娜·勒菲,潘德拉贡集团老板的女儿,干别的事呢——而且高汶有理由相信,他和莫嘉娜的故事才没有她弟弟和自己好朋友的那么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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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3 总角之言A Love of Solemnity and Dignity

 

小男孩和小男孩的故事。

 

 

 

妮薇并不是一个缺钱的女人,实际上,她的资产足够她辞掉工作继续挥霍上很多年。但无论如何,能够坑到乌瑟·潘德拉贡几瓶好酒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眼下她正看着潘德拉贡集团的董事长心痛地摇头,招手唤来服务生又上了一瓶拉菲。妮薇一言不发地望着乌瑟接连灌酒,静静等着他开口。

他们不算什么朋友,更像死敌。但两个人都没什么朋友,商战久了,竟培养出一点惺惺相惜的情谊,偶尔会约出来喝酒。妮薇知道乌瑟最近生意非常顺利,这么久过去了也不可能是和哪个女人搞出了什么丑闻,那么如此借酒消愁必定只有一个原因。

“我很担心亚瑟。”

妮薇不紧不慢,抿了一口酒。“哦?他怎么了?”

乌瑟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最近不正常。”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妮薇哼笑着说,换来乌瑟冷冷的目光,但她毫不介意,继续品酒。

“已经一个多月了。他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精神颓丧,变得少言寡语,几乎一句话也不说。”乌瑟又灌下一杯,“以前想让他闭嘴都难。”

“哦?这倒挺有意思。”

“他很伤心。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能看出来他很伤心。”

妮薇建议道:“会不会是为了他母亲?你知道的,她的死对他一定打击很大。”

乌瑟又冷冷地望着妮薇:“伊格莲在他刚出生时就去世了,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很怀疑亚瑟会这时候因此而情绪不振。”

“他除了这样,还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没有?”

“他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保姆说给他打扫房间都不开门。”乌瑟一脸愁云惨雾,“老天啊,他不会是吸毒了吧?”

“听我说,乌瑟,”妮薇非常同情地发出啧啧声,“听你的描述,我几乎可以肯定亚瑟是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上了毒瘾,也许你回家的时候正好赶上他往眼球里注射海洛因呢。我很遗憾发生了这种事,你应该尽早回去和他谈谈。”


***

 

妮薇下一次见到乌瑟的时候,他显然已经和亚瑟谈过了。

“怎么样,找到戒毒中心了吗?”她开门见山地问,“我可以给你推荐几家的。”

“什么?”乌瑟茫然地问,随后想了起来之前的对话,“哦,你说亚瑟。不,亚瑟怎么可能会去吸毒呢!我已经和他谈过一次,发现了他这段时间情绪不振的原因。”

“不是吸毒?那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样鬼鬼祟祟精神萎靡?”

“妮薇!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什么事都假设的那么恐怖呢?”乌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上次拉他出去谈话,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这小子犹豫了半天告诉我,他恋爱了??!”

“哈哈哈哈哈!”妮薇爆发出一阵狂笑,“恋爱!他才多大来着?十岁?十一岁?恋什么爱!哈哈哈哈!”

“对,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可是这小子居然跳起来愤怒地大喊大叫。”

乌瑟回想起前几天费尽心机挤出时间和亚瑟一起吃了一顿晚饭,还特意克服尴尬去买了亚瑟爱吃的垃圾快餐(当然,是差人去买的,克服尴尬也得有个限度)。饭毕乌瑟按着愁眉苦脸作忧郁状的亚瑟坐在沙发上,极力扭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呲着牙做了三次深呼吸,这才语重心长地开口。

“告诉我,亚瑟,你是不是吸毒了?”

面前的男孩悲哀地叹了口气,沉怆忧郁的面色可以沉下汪洋大海。“不,父亲,比那更可怕。”亚瑟抬起蓝汪汪的眼睛,“我,恋爱了。”语气沉痛得仿佛哀悼苏格拉底。

乌瑟立刻松了口气。恋爱,毕竟比起他所担心的海洛因来说,是个更好解决的问题。

(喔,似乎并不。)

“恋爱!你才十岁!恋什么爱!”

眼前亚瑟立刻蹦了起来,满脸的大义凛然。“父亲!您怎么能这么说!十岁的爱情也是有尊严的!”

“好吧好吧,你的爱情也是有尊严的。”乌瑟没忍住笑,“那么,亚瑟,那个幸运的小姑娘在哪里呢?”

亚瑟非常、非常严肃地直视着乌瑟的眼睛:“梅林他,并不是小姑娘。”

就这样,乌瑟·潘德拉贡知道了关于梅林·艾莫瑞斯的一切。知道他今年也是十岁,从威尔士转学到阿尔比恩,母亲叫胡妮思,会做异常美味的馅饼给他带来学校分给同学。知道了梅林长着蓬蓬的黑头发和小精灵一样的耳朵,在学校的合唱团有一角小小的位置。知道了梅林喜欢文学和音乐,而在数学课上亚瑟总是努力略胜一筹。知道了这个十岁的威尔士男孩让亚瑟在见到他的第一面便由于过于专注地盯着看而摔得四仰八叉,从此像奇幻故事中的精灵一样跳进了亚瑟的世界,彻底夺走了男孩的全部心神。

 

***

 

“或许你可以试试我们公司的新款耳塞?”妮薇举起手机,屏幕上闪着耀眼的产品介绍,“我们在乌克兰的分支有开创新的设计,我可以给你抢先款。”

“……”

乌瑟难以置信地望着妮薇:这个女人的公司究竟有多少分业务?每每乌瑟向她倒苦水,她总是能悠然自得地摸出手机,滑开屏幕,向乌瑟介绍一款她认为可以解决他一切苦恼的产品。从丑得吓人的泰迪熊到功能齐全的(令人尴尬的)震动棒。(不,乌瑟拒绝回忆起那件事。)乌瑟又是简直怀疑妮薇开的公司到底是不是地球人类在运营。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你瞧。”妮薇朝亚瑟的房门丢去一个胜利的眼神,那扇门后正进行着鬼知道怎样可怖的“架子鼓练习”。乌瑟不禁扶额叹息。

“这孩子着了魔了。”他无奈道,“现在球也不踢了,一心要进学校的合唱团,还要当架子鼓手。我都不知道他脑子是不是被格拉蒂丝的蹄子给踢了。”

“恋爱中的人嘛。”妮薇啧啧道,点了一支烟。

“妮薇,他才十岁。十岁。”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他的心上人就在合唱团?”

“……”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架子鼓真的应该发出这种声音吗?”乌瑟怀疑地问,门后隐隐传来模糊而走调的歌声。

妮薇十分优雅地吐出烟圈。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好了,我放弃了,给我再看看那款耳塞。”乌瑟朝妮薇摊开了双手。

 

***

 

“亚瑟进合唱团了。架子鼓手。”乌瑟揉着耳朵,一脸疲惫,“究竟有没有这个词来着?”

“恭喜你呀,噪音的日子结束了。”妮薇递给他一支雪茄,“试试这个。”

“又是你们公司的分业务?”乌瑟狐疑地望着那支无辜的雪茄。

“不,这是正宗的古巴Cohiba。”妮薇笑笑,乌瑟这才接了过去。

“我很怀疑,他这是要没日没夜练下去了。那玩意儿他怎么练我听着都是噪音。”乌瑟皱着眉头,忧虑未来。

“要我说,乌瑟,”妮薇也点了一支Cohiba,“你就是恋爱太晚了,不懂得小孩子家谈恋爱的心思。”

“此话怎讲?再说,二十七岁真的算晚吗?”

妮薇冷笑一阵,摇摇头,接着说道:“你想呀,亚瑟这么费劲心思进合唱团,不就是为了接近他喜欢的那小姑娘嘛。”

“那孩子叫梅林,亚瑟说他不是小姑娘。”乌瑟已经被儿子唠叨得条件反射纠正妮薇。

“哟,”妮薇眼睛一亮,“不是小姑娘呀!——不管怎么说,进合唱团不是目的,接近梅林才是目的,你明白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你不想听噪音的话,就帮着亚瑟找点别的机会接近梅林嘛。”

烟雾缭绕,乌瑟陷入了沉思。

 

***

事实证明,妮薇对乌瑟的评价很准确。

显然当年追伊格莲的办法如数传给小亚瑟并无什么用处。乌瑟翻出箱底的《泰坦尼克号》初版DVD——十五年前他和伊格莲一起去影院看的这部电影,成功在电影结束时换到伊格莲的第一个吻——然而亚瑟在提琴手留在甲板上演奏的那一刻泪水决堤,伤心嚎啕大哭,并直到电影结束都拒绝任何安慰,最后把自己关进房间不肯出来,电影爱情教学计划就此失败。乌瑟听着紧闭房门那头传来的闷闷哭嚎,困惑又无奈地摇头。

紧接着学校老师的一通电话又让乌瑟的信心削减大半。……对不起,我们知道这样的消息一定很打扰您,潘德拉贡先生,但灌木丛毕竟是学校的财产。我们已经和亚瑟谈过了,也许您也应该找时间再和他谈一谈?……“亚瑟,告诉我,”乌瑟在厨房里找到了灰头土脸的亚瑟,“你究竟为什么会想提出承包学校的灌木丛?”

亚瑟扬了扬眉毛:“不是您提的建议吗?”

“我什么时候……噢!”乌瑟不禁叹气,摇头,心有不甘:明明当年建造一整个花园送给伊格莲是非常浪漫的举动!

看来现身说法的送花计划也失败了。

又过了两天,等到看见亚瑟缠着绷带的手指,乌瑟才真正对“潘德拉贡式帮陷入暗恋漩涡的十一岁少年追求心上人完美计划”感到一丝惊慌。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亚瑟的狗狗眼因为眼神里添加的深深嫌弃而变得更像翻白眼的绝佳范例。

“便当!”

然后一个看起来就备受嫌弃的餐盒被丢到了厨房的水槽里,残缺的右上角还有斑斑血迹。看起来有点恐怖。乌瑟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探究里面究竟装着怎样的食物遗骸,反正肯定跟他以前做给伊格莲的(有一点点烤糊,只有一点点)猴脸饼干不是同一个类别。

而周五的数学事件终于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乌瑟还很欣慰,因为亚瑟有两整天的时间都沉浸在学校功课之中,连提梅林名字的次数都降到了个位数,从早到晚都抱着数学题和笔记本刻苦钻研,大有跻身学术界的派头。乌瑟瞟过那本笔记,里面记满了各种数学题的解法,用不同颜色标出图例注释,异常详尽,简直不像亚瑟的风格。眼看着儿子突然开了窍要沉迷学习,乌瑟心情大好,又趁着莫嘉娜从大学回来度周末,差人布置了一桌盛宴,要来个家庭聚餐。

莫嘉娜对亚瑟差点带上饭桌来研究的数学笔记非常好奇,面对老姐的问题,亚瑟坦然而自豪地挺胸:“这是给梅林准备的!99道数学题的解法!”

“……??!!”

乌瑟差点被烤鸡噎着。

“欸,莫嘉娜,你知道吗,我之前尝试了很多办法,一直也没成功和梅林搭上话。”亚瑟有点苦恼地戳了戳着自己的脸,“后来父亲跟我说,我需要讲求实际一点,不能玩浪漫玩脱节。于是我就想着父亲给母亲送过999朵玫瑰,然后讲求实际一点,梅林的数学没有我好,所以我决定给效仿一下父亲,给他准备99道数学题的解法,再然后——”

“天啊亚瑟。停下。停。别说了。”

乌瑟扶额长叹,制止了亚瑟继续再说下去。莫嘉娜则笑得非常灿烂,还拍了拍亚瑟的头。

 

***

 

“所以,又回到架子鼓时代咯?”妮薇涂满了口红的笑容这次看起来真的有些同情的成分。

乌瑟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凝聚了痛苦、无奈、深深的纠结,仿佛刚从烂俗肥皂剧里走出来。“过两个礼拜演出,他又开始排练了。并且,变本加厉,更加没日没夜。”

“耳塞还好用吗?”妮薇晃了晃手机,“不好用的话,我这儿还有更新款。”

“重点不在这里!”乌瑟摆手道,“亚瑟现在还是痴迷那个梅林男孩无法自拔,我已经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也许你不需要‘怎么办’,”妮薇建议道,“年轻人嘛,搞搞恋爱正常的。”

“不,我不能忍受我的儿子居然暗恋别人这么久还没和人家搭上话。”乌瑟回想起过去一个礼拜的悲剧经历就不住摇头叹气,“我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我追求伊格莲的时候,那些办法明明很浪漫、很有用的……”

“其实,要我说,”妮薇意味深长地又抿了一口酒,“你当年追伊格莲的那一套也挺老套烂俗的。谁都会看电影送花偶尔下个厨,只是你比较有钱,能做得比人家夸张点。但排场大还是掩盖不了俗套的本质。噢不,你也别觉得太打击你了——”妮薇瞥见了乌瑟脸上的神情,补充道,“我又没说你那些办法没用。”

“可是,根据你的专家评判,我不是很烂俗吗?”乌瑟绝望的脸已经像是灾难片的宣传了。

妮薇略带怜悯地抬了抬眉毛,直视着乌瑟。“但是伊格莲爱你。这才是重点所在。”

 

 

***

 

梅林·艾莫瑞斯转学到阿尔比恩的第一天,就记住了亚瑟·潘德拉贡。

当然,谁都认识亚瑟,校足球队的小王子,理科老师的宠儿,家世显赫的潘德拉贡集团未来继承人,学校无数小女生仰慕的金光闪闪的偶像,简直像格温喜欢的那些可笑言情小说的男主角。但梅林对他的第一印象来源于他们在开学第一天的走廊里碰见,亚瑟极具戏剧性地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连憨豆先生也难以媲美。金发男孩摔得相当惨,用四脚朝天来形容一点不为过,事后脸涨成西红柿,但被高汶拉起来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个虎牙微笑,浅浅的,像太阳。

梅林觉得,也许和傻傻言情小说的幼年版男主角做朋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不过出于新环境里的内向,他一直也没有向亚瑟表示过要开始友谊的意向。亚瑟太受人欢迎、太耀眼了,也许根本不会留意到班里新多出来的土里土气的威尔士男孩。他做出过一点努力,每天都将胡妮思给他带的馅饼慷慨分享,并总是在亚瑟视线所及的地方,然而亚瑟一次也没有来主动参与食物交换,甚至连和他形影不离的高汶兰斯都跑来和梅林打招呼、用他们的三明治交换他的馅饼时,亚瑟都没有一同出现。梅林渐渐放弃了这个念头,不过食物分享还是照常,毕竟没有必要和馅饼过不去。

因此当亚瑟的身影出现在合唱团的时候,梅林感到惊喜——他原以为亚瑟并不会喜欢合唱团的活动。每周两次,他们都在同一间音乐教室里训练。梅林会用余光偷偷看角落里打架子鼓的亚瑟,但他们离得太远,两个月过去也没有搭上过话。亚瑟总是非常专注地练习节奏,每次被老师指出错误都会下意识地戳一戳自己的下巴,而梅林不知道为什么记住了这个小细节,每当老师停下来说亚瑟,他也养成了伸出食指的习惯,仿佛也可以戳到亚瑟。(喔不,他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他想他还是不要太关注亚瑟好了。然而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亚瑟接连被老师叫去谈话两次,存在感实在太高,让他不得不关心。叫人头大。

首先是亚瑟在课间趴在学校的草地上丈量灌木丛,当老师问他在做什么时,反而向老师提问怎样可以买下一整片灌木丛,让它开出玫瑰。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喔!梅林望着亚瑟跟在老师后面走进办公室,心里不禁想道。接着惊觉这样的思路实在太像格温的那些小说,一定要打住打住,并且有序减少和格温一起看书的时间。

过了两天,午休时亚瑟坐在离他只隔一张桌子的地方,并且只孤身一人,没有了兰斯和高汶的陪伴。梅林允许自己偷偷又看一眼亚瑟,发现他拿出一个相当大的餐盒放在桌上,抬头往自己方向看来,便连忙收回目光,专心解决自己的花椰菜,不想让亚瑟发现自己刚刚在偷看他。而一秒之后,梅林再次抬头看向亚瑟,则是因为听见了亚瑟的叫喊——餐盒已经掉到地上,滚出一块烧焦的牛排、看起来坚硬如岩石的饼干,地上还有一把小餐刀。他跳起来敢在兰斯和高汶之前跑到亚瑟身边,后者正捂着流血的手指,惊慌失措。

梅林并想不明白亚瑟究竟是怎样能吃饭切到手指,但还是陪亚瑟一起去了医务室。那也是他们的第一段完整对话。(“你还好吗?”“还好。谢谢你,梅林。”“呃,不用谢,亚瑟。”)亚瑟的脸又涨成西红柿,一路上都没有看梅林。只是在他们终于离开了医务室,被护士好好教训一通之后,亚瑟有些腼腆地看他一眼,露出浅浅的虎牙微笑,又飞快低头离开,去往不同教室。

小鹿乱撞这个说法很好。梅林很想感谢一下它的创始人,同时也很想揍自己。

幸运的是,他现在发现他并不需要。

包里突然出现的数学笔记并不是谜题,而是线索和开启谈话的理由。梅林拿着那本笔记,鼓足勇气去找亚瑟的时候,不免想,不管格温会怎么说,那些工整列出的算式和图例大概是他读到过最浪漫的东西。

 

***

 

演出很成功。U.P.

但是?妮薇回短信的速度超快,乌瑟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专门守在手机边上等消息。

他抬眼望了望黏在后台等候室分享一只馅饼的亚瑟和梅林,往手机里输入一行字。

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我儿子居然是被吻的那一个。


The End (for 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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