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关】表弟絮语

生搬硬套罗兰·巴特《恋人絮语》中的散碎梗。毫无逻辑的产物。非常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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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远方的关宏峰

 

关宏宇挺想他哥的。

那会儿是1996年初,大雪纷飞的时节,天一冷,人也惆怅。关宏宇周末下了训练,好不容易和战友几个出了趟门,漫天的雪片像是编织了某种庞大的记忆错觉,街上明明人人都裹得严严实实,搓手哈气的,关宏宇愣是觉得街边等着买烤红薯的、晃着脑袋四处张望着要过马路的、低着头匆匆打着“大哥大”溜过的,恍惚间都像关宏峰。

其实呢,关宏峰很少买需要排队的街边食,过马路从不晃脑袋,96年那会儿哥俩都穷得叮当响,并用不起“大哥大”。

——关宏宇拿着烤红薯反应过来,他是想他哥了。

那人在远方,想念将他的形象分解,四散在眼前的世人中间。任谁都是他,只不过凭借想念。关宏宇猜测着关宏峰在另一个城市的冬天做些什么。那儿比驻地更冷,雪下得更大。他哥过去都喜欢下雪天待在屋里学习——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这样。他和战友几个回到驻地的时候,雪还没停,对关宏峰的想念也想雪片似的,四下纷飞。

 

后来终于有机会回了趟家,赶上关宏峰学校也放假。

关宏宇发现他还是思念着关宏峰,即使他们又朝夕相对。关宏宇有点懵。

那人回到了身边,他便又造出一个远方,好便于承载那些突然有一点过稠的思念。

 

“思念远离的情人总是单向的,总是通过呆在原地的那一方显示出来,而不是离开的那一方;无时不在的我只有通过与总是不在的你的对峙才显出意义。”

 

2. 可怜相

 

关宏峰起床的时候,天刚刚亮,床边的台灯还没关。他翻身坐起来,厨房里传来的味道告诉他早餐已经做好了。

两片烤面包,法式的,打了鸡蛋液进去煎得金黄。余下的炒了一盘鸡蛋,还加了葱花。平底锅已经洗干净了,正锃光瓦亮地搁在台子上。垃圾桶里干干净净,餐桌上的杂物也全都收拾得齐整。关宏峰往桌前一坐,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大爷。

他的弟弟穿着黑色背心,靸着拖鞋从卫生间里出来,没定型的头发锅盖似的盖在额前,脸上的纱布还很醒目,眼神湿漉漉的,看起来很像中年失学儿童,需要援助。

“起这么早啊。”关宏峰先说话了,指了指桌上的早餐。关宏宇点点头,坐下,望着他哥吃饭。

饭毕又很自觉地去做了一套俯卧撑。

关宏峰有点奇怪,很想问:“你今天怎么这么乖?”但这话好像十岁以后都没人对关宏宇说过了。

于是那一天很平常地过去了。关宏峰出门买菜,给周巡打了两个电话,回来接着训练弟弟:背支队的人员档案、学习刑侦知识、继续做俯卧撑。诸如此类。关宏宇这一天都很听话。

他一点也没想起来前两天晚上因为一点小事和关宏宇生了气,说了几句重话,也自然留意不到弟弟这拙劣的装可怜技俩。

 

晚上睡觉的时候,关宏宇装不下去了。他把牙刷一摔,毛巾一扔,大摇大摆地将自己扔上床,抢走了枕头,动静大得差点把关宏峰掀下去。

“你发什么神经?”

关宏峰去掀关宏宇盖在脸上的枕头,枕头下是一张发横的倔脸,脸颊绷得紧紧的,好像随时准备要咬人。

关宏峰反倒不易察觉地笑了笑。他将枕头抽走,塞回关宏宇脑袋底下,和他并肩躺下。

“宏宇,你心里有事儿。

“宏宇,别太憋着自己。”

关宏宇如愿以偿地讹诈到了来自哥哥的让步和关心。

 

“可怜相(做苦相的潜在动机)是做给对方看的:转过身来,瞧瞧我,给你折腾成什么样了?这是在讹诈,我让对方看到退隐的形象;真的会有这么一回事,如果对方不肯让步的话(让什么步呢)?”

 

3. 印刻,而不是给予

 

后来关宏宇有点怀疑他哥是不是有点老年痴呆的倾向。

怎么问了好几次他脸上的伤疤疼不疼——有一回给刘音听见了,她还在边上笑:“这关宏宇又不是哈利·波特,伤疤疼了还能感应到伏地魔啊。”

关家兄弟同时感到了和90后的代沟。场面有点尴尬。

一开始的时候,关宏宇还会呲牙咧嘴地夸张表演,渐渐地留意到关宏峰每每问这个问题,眼神都黯淡几分,便开始打哈哈:“这哪儿记得了呀,都过去这么久了。”

有一次,关宏峰沉默了良久,低着头说:“宏宇,哥欠你的。”

他看着他哥眼里的强大在溃散,那已经不是第一次。那种颓圮的崩溃没有泪水,只在心里褪掉了一层又一层的外壳。

他攥紧了关宏峰的手。“咱俩哪儿还分得清谁欠谁的呢——你身上那几道疤不也是人家想揍我的时候给弄的?反正现在都过去了,咱哥俩好好过日子,啊。”

关宏峰没说话,只是靠近了一点,给关宏宇理了理围巾。

 

“我要竭尽全力赠予你那会使你窒息的东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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